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柏原太賀:最輕易的壓抑(一集完)

我望着慢慢隆起的鬆餅,等待「叮」的一聲就可以把它們從焗爐中拿出來。在此之前,我必須抑制自己想一手把那蠢蠢欲動的表層,用力按下去的衝動。

這是近日才養起的習慣,對微微隆起的東西,變得神經質地想按壓回本來的位置。

幾個月來,因為減少外出及朋友聚餐,在家吃多了。從前,我幾乎一日三餐都在外面吃,忽然自己煮飯反成了新挑戰,總覺得太淡。於是,我似乎添了太多油、糖及鹽巴。終於,對了胃口,小腹卻不再平坦。

討厭的微隆,除了能觸摸的肚臍外,還有猜測不透的關係。

「叮!」

我把熱騰騰的鬆餅放進食物盒內,等涼了才蓋上,為了明天帶回公司。

******

「Sorry! 今晚又要留妳陪我 OT。」

他為我遞上一杯咖啡,卻是破壞規矩的關懷。怎可能由上司為秘書送上咖啡呢?要是有其他同事在場的話,他絕不會這樣的。可是,如今的辦公室就只有我倆⋯⋯跟之前很多個晚上一樣。

「唔該!」
「做剩幾多?」
「仲有兩個圖表就完成。」
「可惜,呢期夜晚冇晒堂食。如果唔係,起碼可以好似之前咁,做完嘢請妳食飯。」

因為我倆一起加班,造就了他第一次請我食飯的機會。那個時候,我是戰戰兢兢的。畢竟他既是我頂頭上司之餘,四十幾歲的他在行業之內算有點名氣。而且,那間餐廳的價格,我大概為某人慶祝生日才會去的程度。

於是,我原本視那頓飯為日間工作的延續。

可是,他甫一坐下來,就聲明:「食飯千萬唔好講公事呀!」

結果,那一晚他不斷跟我分享生活及從前工作的趣事。聽着聽着,我竟變成一個聽故事的女生,沉醉於他的多姿多彩故事及生動迷人的語氣。還在幾杯落肚後,我也放肆地向他訴說自己的經歷。不過,他大概只是裝專心吧!他懂得談情說愛那一年,我才剛剛出世。

那一晚,什麼也沒有發生,除了我們成為「朋友」。

在往後的日子,每當他需要加班時,總會拉着我。我由最初公式地答應,變成透過 WhatsApp emoji 回敬他身為上司的霸道。當然,我倆之間的文字語氣,已經不似是上司及下屬。為了避免同事的閒言,我只好視我倆之間的 WhatsApp 紀錄為小秘密。

「你 OT 完,其實可以返屋企陪老婆食啫。」
「佢都唔慣同我食。」
「點解呀?你哋結咗婚都十年有多啦!」
「如果唔係個仔仲細,可能已經離咗婚。太多嘢唔夾啦!」
「邊方面呀?」

當擁有第一個共同秘密後,接下來就是更多深入的秘密。

兩個人的習慣及喜好,成為彼此間的話題;有的滑稽無聊,有的不可告人。那條早已突破了的職位界線下,是另一條叫「知己」的界線,卻模糊得異常曖昧。

當我開始感受到微微隆起的情愫時,或許應該做點什麼……

「冇堂食啫,仲可以叫外賣。」我刻意說得輕鬆。
「唔送啦!我哋呢座 building 有人確診咗嘛。」
「肚餓呀?」
「少少。」

我拿出食物盒,內裡有兩個鬆餅。

「請你食喇!一人一個喇!」
「嘩!正喎!仲要專登整埋俾我。外脆內軟,好過連鎖店。有咩秘訣呀?」
「邊個話我專登整埋俾你呀?最緊要唔好用打蛋機,用手整。連鎖店就當然冇呢個效果啦!」
「好有心喎!點獎妳好呢?」
「加我人工囉。」
「除此之外,咩都得。」
「咩都得?可大可小喎!」
「大一大,都可以陪妳玩。」
「似係你想玩多啲喎!」

柏原太賀:最輕易的壓抑(一集完)

他放下未吃完的半個鬆餅,走到我前面,吻向我那雙仍沾有細碎餅粒的嘴唇。我本想反抗這段不該出現的關係,卻驚覺它早已不是萌芽階段,茁壯得能緊緊包圍着我。

眼前這段關係清晰得很,我不再按壓它,也無力地被他壓下,任由他代我肆意按壓身體隆微的部份。

******

那甜得過份的蜜糖鬆餅,只要手指一按,就能輕易壓下那隆起的頂頭脆皮。可是,當妳見到成品時,卻永遠不捨得破壞。因為,把它放進焗爐的,正正是妳自己。

~~完~~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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