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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星期了,自從那個酒醉的晚上後,我已經一星期沒有跟嘉儀聯絡。

 

明明我擁有一觸碰就能了解他人內心的能力,但偏偏這七日,我卻不由自主地去猜測嘉儀的想法。為何不簡單一點?只要按幾個鍵,待她接聽電話就可以問個 一清二楚,不就可以嗎?可是,手機卻像千斤重一樣。

 

朋友親密到盡頭會變成知己,但知己卻是一段不能逆轉的關係。所以,當朋友之間有了嫌隙,大可說清問楚;但當知己有了心病,卻變得無藥可救。一旦降格成為「朋友」,便只餘下門面功夫。

最後,我還是按捺不住,卻按下幾個較輕的電話鍵,打了給Mark。

 

「Hi!呢幾日忙嗎?」
「一般。有事?」
「無。」我吸了一口氣問:「呢幾日都無時間搵嘉儀,你哋係唔係都好忙呀?」
「我就無分別,佢就唔太清楚。」
「係喎!都唔記得你哋唔同部門添。」
「一來。二來,佢辭咗職。」
「What?幾時嘅事?」
「星期一。」

 

一通電話令我整天也心不在焉,不停地望著電腦屏幕的右下角時間,期待快一點放工。一見到六點,我就立即起身離開公司,直奔到餐廳跟Mark會合。

 

「我想知點解嘉儀要辭職。」甫一見到Mark,我就直接問。
「佢係你朋友,我識咗你哋兩個唔係好耐。」他卻冷冷地答。
「……」對了,我也不知為何自己如此失態。
「如果唔係同佢嘈咗交,你直接問佢咪得囉。」Mark乘勝追擊,語氣帶著譏諷的味道。
「如果我方便問,我就唔駛問你啦!」
「如果連你都唔方便問,唔通我又會方便答?」

 

我再次語窒,只懂呆望著眼前的水杯。事實上,Mark的確是沒有義務告訴我的。而且,我也只是心虛才難以啟齒,事情未必與我有關。或許,只是我太多心吧!不!辭職這樣的大事,她必定第一時間跟我分享的……

 

「我答咗你喇!」Mark突然莫名其妙地說。
「咩呀?你幾時,答過我啲咩呀?」
「啱啱。」Mark頓了一頓說:「上星期五晚你醉咗之後,佢第二日就問我會唔會考慮同佢一齊。」
「咁你點答?」
「唔會。」
「咁直接?」
「拒絕一個人,直接講應該係最好嘅方法。」
「咁嘉儀辭職即係關你事啦!」本能上,我第一時間將責任推到對方身上。「佢應該好hurt。」
「唔完全,因為佢之後再問我拒絕佢嘅原因,係唔係因為你。」

 

我難以想像當被拒絕之後,還要追問原因的尷尬局面。不過,嘉儀向來也橫衝直撞的,反而更覺合情合理。

 

「咁你點答呀?」我問。
「我頭先已經講過:『佢係你朋友,我識咗你哋兩個唔係好耐。』」Mark慢條斯理地拿起酒杯,續說:「我完全估唔到會用同一句說話,分別答你哋兩個唔同嘅問題。你哋果然係好朋友。」

突然,我一股怒氣湧上心頭。

 

就是因為你;
就是因為你突然出現;
就是因為你突然出現,引起我好奇,才令我失去嘉儀。

 

「既然你擺明唔會接受佢,咁佢次次約你,你又出嚟?你好得閒呀!」憤怒佔據我的理智,令我開始強詞奪理。
「無錯。我生活的確好無聊。」Mark卻不置可否地回應,更令我心情火上加油。
「你即係當佢係消遣啫。你唔知咁好易令人誤會嘅咩?」
「咁請問約幾多次先會誤會呢?一次?兩次?三次?定十次呀?」Mark仍是一張泰然自若的臉孔,還反問:「今晚你約我,我都出嚟啦!咁你又幾多次先誤會呢?」
「痴線!你呢個人到底諗咩?」我實在氣炸。

 

面對內心跟態度也仿如一個黑洞般的Mark,即使如何責難他也是徒然。我實在不知如何應對,實在不相信他真的完全沒有感情的起伏。

 

「畀隻手我!」
「點解?你識睇掌咩?」
「唔好問,伸出嚟。」

 

Mark倒是爽快。他向我伸出右手,手心向上。我沒有猶豫,快速地握著他的手。

 

第三次走進Mark的內心,早已有心理預備仍是空洞一片。我在他意識內「找」了良久,也沒有任何新發現。

 

「你想……」
「咪同我講嘢住。」

 

既然他沒有縮手,我就索性繼續這個旅程。Mark在現實中看了一眼錶後,情況開始有點變化。他開始想像稍後在家中要處理的家務:買日用品、洗衣服、倒垃圾、收拾雜物……似乎他的生活無聊得真的一成不變,而且應該是單身。唯一有趣的是他似乎習慣在睡前倒出一杯威士忌,再拿出一張唱片播放。

 

果然是怪人!今時今日,竟然仍會聽實體唱片。

 

我聽到音樂在他腦內響起時,很耳熟,卻不知道是什麼歌曲,但風格上應該是屬於美國五十年代左右的老歌。我得意地想嚇他一跳,就隨著節奏輕哼出來。

 

「你竟然會聽Sinatra?」終於,我第一次見到他驚訝的表情。

 

可是,他依然沒有縮手,反而合上雙眼,輕唱出歌詞:

「The shadows fall and spread their mystic charms
In the hush of night while you're in my arms……」

 

慢慢,一個模糊的女性身影出現,跟Mark跳起慢舞來。是他的過去成為回憶的想像吧!

 

「The touch of your hand is like heaven……」

 

Mark跟那個身材姣好的女人開始擁吻,脫掉衣服,動作也開始激烈起來。可是,他仍輕唱著歌。果然,男人也是一個樣子。而且,一個男人不可能長時間單身,除非他曾有一段不能忘懷的過去。我想偷看一眼那個女人的臉,是誰可以令Mark如此專情呢?可是,她的臉卻總被Mark的臉或身體擋住。

 

「Every kiss you give sets my soul on fire……」

 

是時候鬆開手了,因為他們開始做愛。要是再不鬆手的話,意識上的交流恐怕會令某種感覺反跑進我身體。縱使沒有人會知道,但我可不想在大庭廣眾下臉紅耳熱。

 

「I give myself in sweet surrender……」

 

等等!我似乎看到了。那個已全裸的女人,低下頭坐在Mark的身上,展現出掙扎於害羞及放蕩之間的嫵媚表情。

 

「My one and only love……」

 

突然,我鬆手了,呆望著Mark。那不是回憶,因為從未發生;也不是幻想,因為視覺竟然是以我為主導,那是非常惡意的戲弄。

 

「做咩唔出聲呀?係首歌太好聽,定係你見到自己?」

(待續)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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