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我哋返嚟啦!」
「哦!就開飯啦!」
每星期五晚或假日前,Tracy 總是跟男朋友回家,然後熟悉地向他的家人打招呼。那種自然不過的態度,讓 Tracy 感到「家」的自在。朋友也羨慕她能跟男朋友相處得如此融洽,笑言兩人婚後,大概會跟他的家人聯手整治對方。
每次 Tracy 聽到,總是笑而不語,心裡默默認同:「能認識他們一家人,真是太幸運了。」
Tracy 在認識男朋友前,就已經來過那個家多次了。
那是 Tracy 還在讀大學的時候,那家人讀中學的妹妹在網站配對了 Tracy 當她的補習老師。那時候,Tracy未來的男朋友在澳洲,忙著不知是玩樂,還是論文。
兩年下來,Tracy 每星期也會到那個家裡兩次,從單純的指導,到補習完後留下來吃晚飯 ,Tracy 已慢慢跟那家人熟悉起來;曾在國內大展拳腳卻失敗而回的父親;奉子成婚卻仍繼續追星的母親;貪靚如命但又要慳錢的妹妹,還有一個從未見過面的哥哥。
妹妹成功升上大學那一刻,Tracy 本來以為跟那家人的緣份已經完了。
誰知三年後,某夜。
「Tracy 姐姐?一個人嗎?過嚟一齊食啦!」
「同你介紹,呢個就係之前幫我補習嘅 Tracy 姐姐。呢個就係傳說中,妳未見過嘅哥哥Leo。」
「妳好。」
當失戀的 Tracy 孤獨地在餐廳,碰到那一家人後,緣份的繩子原來一定未斷。
或許,新的開始永遠是療傷的良方。有點順理成章,也有點自然不過,Leo 跟 Tracy 幾次約會後,連正式表白也沒有便一起了。對其他情侶的「入屋」難關,Tracy 根本是被拉進去的。
「Tracy 姐,今晚不如喺度過夜啦?」妹妹一言。
「係咯!咁夜一個女仔返去,我都唔放心。」母親一語。
「妳哋兩母女就一人少句,人哋尷尬㗎!哈哈哈哈!」父親才是最令人尷尬。
那家人喜歡她,她也喜歡那家人。Tracy 會不時跟妹妹去買衫,也會跟母親去看演唱會,又會在飯後跟父親小酌一杯,聽聽當年的故事。
曾經,她以為那裡會是終結戀愛遊戲的新家。可是,日子慢慢的過,Leo 完全沒有上進心外,對她也開始敷衍了事,完全沒有心思去安排節目,反而「回家」十次也未必約會一次。
幾年下來,
妹妹的碩士畢業禮,Tracy 參加了;
父親的退休飯局,Tracy 坐在主家席;
兩老結婚 30 週年紀念全家旅行,Tracy 也同往日本。
偏偏,Leo 就是從沒提過要結婚,甚至刻意迴避。
「Tracy 姐,其實我想妳係我大嫂,多過想妳係我阿哥嘅老婆。」
「有分別咩?」
「妳明嘅。」
Tracy 當然明白,那是接近分手的前奏,任誰也看得出她跟 Leo 早已貌合神離,完全沒有愛情的火花。
Tracy 就像在茶餐廳點了一份常餐,多士夠脆口、奄列包得靚、奶茶夠香滑,但偏偏那個沙嗲牛肉麵淡而無味,麵身更發漲了。
好幾次,她覺得不能再浪費有限的青春,也不能無止境地拖下去。但每當她想提出分手之際,再望望喜歡得很,又溫暖,而且熟悉的那家人,她還是忍住不說,變成多個偷偷落淚的晚上。
是老了,還是憔悴了,她不知道。
但有經歷的女人,卻早已看穿。
又在一個結伴同往的演員會後,母親在回家途中對Tracy說:
「多謝妳陪我睇演唱會,其實我知鄭伊健唔係妳嘅年代。」
「唔係。我都鐘意聽。」
「聽舊歌其實唔係單純聽歌,係聽情懷。歌永遠作咗,就隨時擺喺度任人唱。但有人會覺得原唱一定最好,只係放唔低舊情懷。其實可能用另一個角度去編曲同唱,或者會更啱現代。
正如決定同一個男人一世,唔係一世對住,而係要真心愛呢個人。一段關係擺喺度,繼續定斷,永遠妳可以做決定。」
「Auntie,但我唔捨得你哋......」
「我知,但妳聽唔明。如果可以用另一個身份出現,或者會更啱我哋屋企。只要妳決定分手,但又唔嫌棄的話,我立即收妳做契女。萬一將來我新袍唔鐘意妳,我連門都唔俾佢入。」
「哈哈!Auntie,妳好霸道呀!」
「做我新袍好難㗎,做我個女易好多。」
「我知點做啦!Auntie.....」
「妳真係決定仲叫我 Auntie 嗎?」
「契媽!」
「乖。」
那一晚,Tracy 如常地「回家」,分手了,卻又真正入屋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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